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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溫水刀子 從容應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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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最終還是下了決定,將這個漆盒打開,就放在枕頭旁邊,既然做了人家的情人,再遮遮掩掩就沒意思了,順便,我也能探查一下李昭好不好這口。

我深呼吸了口氣,施施然走到門口,跪下。

門吱呀一聲開了,李昭從外頭進來了,隨他一起進來的,還有子夜的寒風。

“妾恭迎殿下。”

我恭恭敬敬地叩首。

“快起來。”

李昭忙俯身撈我,我穿得薄,胳膊感覺到他的手涼而有力,目光上移,正好與他四目交接。

大抵相遇的時日甚短,彼此還不太熟,又或許那夜酒樓初次相見,連話都沒說幾句,就立馬發生了關系,他多少有些尷尬,立馬丟開我,微微點了下頭,便算見過,隨後手背後,慢悠悠地在屋裏轉,看裏頭的擺設。

他仰頭,端詳著墻上掛著的那幅張旭狂草,轉而又行到床邊,看了眼枕頭邊的盒子,並沒有流露出厭惡或者驚喜的情緒,仿佛什麽都沒看到似的,笑著走過來,坐到方桌邊的圓凳上,柔聲道:

“那天太過匆忙,都沒同你好好說會子話。”

說實話,我也有些尷尬,這些年除過梅濂,我從未衣衫不整地面對過別的男人,還能怎樣,只能硬著頭皮上了。

“是啊。”

我掩唇一笑:“那日昏昏沈沈的,都沒看清楚殿下的模樣。”

“那現在看清了麽?”

李昭笑著問。

“看清啦。”

我故作少女般的嬌羞:“殿下的個子比小時候高,模樣也比小時候好,用我們民間老百姓的話來說,就是男大十八變,完完全全長開啦。”

“你呀。”

李昭搖頭笑笑:“不管過多少年,這張嘴還是像刀子一樣利,總是說不過你。”

瞧,這不是聊得很好麽?

我讓雲雀將竈臺熬著的粥和涼拌野菜端來,隨後,抱怨了聲好冷,順勢把門關上。

“殿下這一日辛苦了,用點宵夜吧。”

我給李昭舀了碗粥,又將銀筷子給他遞上,笑道:“試試這道苦菜。”

李昭吃了口,連連稱讚,他吸溜著粥,斜眼覷向我,笑道:“真是辛苦你爬山挖菜了,看來孤得全吃光,才不辜負你的盛情。”

我心猛跳,他果然派人盯著我,待會兒說話應對的時候一定得謹慎。

果然,李昭剛說完這話,緊著又問了句:“你今兒不是回曹縣麽?怎地又折了回來,還置辦了這個宅院。”

要麽說男人有時候真的賤,明知故問。

我嘆了口氣,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:“而今北方兵火正盛,我一個女人家上路到底不安全,原本想住在左府照料我家袖兒,等她順利生產後再離開,可我的那個小祖宗實在是啰嗦煩人,連喝口酒都要管,這不,我自己買個地方出來住,多輕松自在。”

“這樣也好。”

李昭笑著點頭,放下了碗筷。

我見狀,忙從袖中掏出方幹凈的帕子,給他遞上去。

他很自然地接過,說了句多謝,輕輕地按擦唇,覷了眼旁邊的凳子,示意我坐下。

“妍華,上次酒樓的事是我欺負了你,過後我思前想後,覺著你和那些宮嬪不一樣,務必得給你個交代。”

我心裏緊張極了,竟忘記坐到凳子上。

“這樣吧。”

李昭手指點著桌面,劍眉微微蹙起,正色道:“你明兒就帶著侍衛去曹縣,正式和你丈夫和離,回到長安後,先在此地住著,等父皇駕崩,國喪一過,我先封你為美人,生了孩子後晉妃位,再兩年為貴妃,你要理解,素卿無大過,是廢不得的。”

我登時怔住。

他、他竟給了我一條如此錦繡的前程,貴妃,那就是形同副後,與素卿平分春色啊。

不對不對,他如果真想給我個名分,何必繞這麽多圈子。

梅濂在他眼裏,真不見得多麽奇貨可居,直接派人暗殺了,神不知鬼不覺,我以寡婦身份跟他,豈不是更好?

“妾想問殿下個問題。”

我狡黠一笑。

“問。”

“殿下是仁君,還是昏君?”

我笑著問。

“怎麽說?”

李昭來了興致。

我故作思索,用近似開玩笑的語氣道:“南北方見過妾的人不少,說實話,妾的身份和遭遇著實不配進宮,更不配為貴妃,會讓殿下的名聲染上汙點的,所以妾更希望殿下在這間屋子裏當昏君,等出去後,您呀,就板著臉當仁君罷。”

“你這說法倒有趣。”

李昭莞爾一笑,手指不再叩桌面,也不再提讓我進宮當貴妃的事。

忽然,他面有痛苦之色,手揉著發僵的脖頸和肩膀。

我見狀,忙上前去,站在他背後,幫他按摩脖子,他閉上眼,舒服地長出了口氣。

“那麽妍華,你到底想要什麽呢?”

李昭坐直了身子,問。

“……”

我垂眸,看著眼前的男人。

他坐下時都快比我高了,面部輪廓柔和,似乎沒什麽棱角,相貌雖說不及梅濂英俊,可透著股高貴和威嚴,偏生唇角永遠噙著抹仁善的笑,仿佛沒有什麽事能難得倒他,但行事說話卻時時刻刻給你埋著坑,若哪句話應付不對了,怕是會……

到此時,我想我應該真誠地回答這個問題。

我停止給他按肩,行到他身前,跪下,仰頭直視他:“妾有兩願,一願家人平安喜樂、無災無難,二願自己此生富貴,如意順遂。”

李昭笑意漸漸收起,盯著看了我良久,忽然噗嗤一笑,並沒有正面給我回應,閉上眼,拍了拍自己的肩膀,示意我繼續按。

這次,我走到了他的面前,正好站在他兩腿分開的中間。

他雖閉著眼,但仿佛感覺到我的胸離他鼻尖很近,頭略微往後撤了些。

我笑了笑,開始給他按肩膀和脖子。

“殿下繃得很緊啊,最近肯定很疲憊。”

“是啊,魏王的兵馬勢如破竹,一天上百封的奏報,看都看不完。”

李昭平平穩穩地說這件事,而面對我刻意引誘,他臉不紅、心不跳,呼吸平緩,泰然自若,忽然嘆了口氣,道:“正好要給你說一件事。”

“何事?”我問。

“我知道你牽掛你的四姐和八弟。”

李昭雙臂自然下垂,兩手輕放在腿上,仰著頭,享受著我的按摩,道:“當年你姑母慧貴妃戕害了孫禦史的侄女-麗美人,孫家一直找機會報覆,這不,你四姐就被孫禦史買去做侍妾,頭兩年,你四姐過得真是不好,不止孫府闔族對她敵視虐待,孫禦史更是動輒言語淩.辱,若非這世上還有個八弟,你四姐怕是早都尋了無常。

要麽說,人心都是肉長的,孫禦史雖說長你四姐二十餘歲,可這麽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日夜在眼前晃悠,哪能不愛?他心裏喜愛你四姐,可又怕被兄弟責罵,且他一旦表現出些偏袒,府裏的大太太就開始整治你四姐,所以這些年他只是淡淡的,最重要的是,他怕給了你四姐田產鋪子,你四姐就會卷了銀子,帶著兒子跑了,那到時候他豈不是人財兩空?”

一想起四姐,我心裏就疼的厲害。

她是個軟性子人,既沒有五姐的剛烈,也沒有我會隱忍算計,吃了苦只能默默捱著。

“我那天看見了,大太太的孫子好生蠻橫,上來就給四姐的兒子一耳光。”

我盡量控制住情緒,沒想到手上的勁兒還是大了,好像把李昭給按疼了,他嘴角略抽了下。

“我就料想你掛念你四姐。”

李昭眉一挑,笑道:“前幾日,我讓人暗中給你四姐下了些藥,使她昏迷不醒,緊接著唆使你那聰明伶俐的侄兒跑到府衙狀告孫家謀害他母親。”

“啊?”

我大吃一驚,都忘了給他按肩,忙問:“然後呢?”

“然後這就成了朝堂的一個笑話。”

李昭抿唇壞笑:“我自然是不管這種家長裏短的瑣事,讓太子妃全權處理,太子妃當年和你姐妹情深,自然要幫你四姐討回公道,斥責了大太太和一眾親族的苛刻,命孫禦史好生照料你四姐,並且太子妃還擡舉你侄兒,讓他年底入國子監讀書。這正合了孫禦史的意,滿面春風地接了懿旨,天天守在你四姐床跟前,端茶倒水地伺候,五十多的人,真真像個孝子賢孫,想來日後孫家不會再有人輕易為難你四姐了,你也放心罷。”

我很感激李昭暗地裏為四姐做的這些事,但說實話,我也真的很惡心孫禦史一家,我姐姐要的從來不是厚待,她要一份公道和尊嚴。

察覺到我神色有異,李昭睜開眼,笑著問:“孤是不是多管閑事了?”

李昭坐直了身子,然後張開雙臂,伸了個懶腰,起身往外走,笑道:“你怕是忘了,今兒是素卿的生辰,往年這天,我都在她寢宮過夜的。”

聽見這話,我心裏莫名冒出股邪火,跑過去,後背抵住門,不讓他出去,歪著頭,沖他笑:“說好了在這屋裏當昏君的,怎麽就走了呢?”

李昭哭笑不得:“孤幾時說的?”

他聲音軟了幾分,半哄半打趣:“乖,快讓孤走,哎,其實我真是有些怕你的,嚇得孤不知如何是好。”

“這就被嚇著了?。”

我輕咬了下唇,回鼓著膽子,往屋裏推了把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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